從歌手的遭遇看藝名與商標的權利歸屬

 　　因藝名而產生的權益應當歸屬于相應自然人。除非以明確約定的方式確定對特定符號的在先權益，經紀人公司對藝名的設計，對藝人的投資，在藝人使用藝名之后將藝名申請注冊為商標均不能產生經紀人公司對藝名享有排他權利的法律后果。

 　　2007年11月，鈕某（藝名為“虎妞”）與北京上加一線音樂文化傳播公司（下稱上加一線公司）簽約，約定鈕某為上加一線公司簽約歌手，上加一線公司為鈕某全世界范圍內演藝活動的獨家經紀人。

 　　2008年3月至6月，上加一線公司錄制了鈕某演唱的兩首歌曲，并決定鈕某使用藝名“云菲菲”進行推廣宣傳。

 　　2012年11月，鈕某與上加一線公司的合同終止。同年底，卞某成為上加一線公司的簽約藝人。上加一線公司決定讓卞某使用“云菲菲”藝名從事演藝活動。2013年4月，鈕某與鳥人公司簽約，約定北京鳥人藝術推廣有限責任公司（下稱鳥人公司）為鈕某全世界范圍內演藝活動的全權代理人。

 　　2013年7月22日，上加一線公司發(fā)布聲明稱，“云菲菲”“云非非”名字為其合法注冊藝名商標，沒有得到授權，任何人不得以“云菲菲”和“云非非”的名字進行相關的商業(yè)演出等侵權違法活動，在聲明中配有卞某的照片。 　　

 　　為此，鳥人公司與鈕某向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起訴稱，上加一線公司和卞某以獲取非法利益為目的，擅自使用“云菲菲”藝名，且通過發(fā)布聲明等手段搶奪本屬于鈕某與鳥人公司的市場份額，構成了不正當競爭。

  　　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經審理認為，上加一線公司將鈕某在先使用且已經具有一定知名度的藝名“云菲菲”作為商標申請注冊在第41類現(xiàn)場表演等服務項目上，侵犯了鈕某的在先權利，故上加一線公司的該商標不具有實質上的合法性。另外，鈕某是將“云菲菲”作為其藝名使用，而不是作為商標使用，該種使用方式與上加一線公司注冊的商標無關。

 　　據此，北京市朝陽區(qū)人民法院判決上加一線公司、卞某停止不正當競爭行為，賠禮道歉，消除影響，賠償經濟損失10萬元，合理支出1萬余元；駁回鈕某、鳥人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

 　　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終審判決駁回上加一線公司上訴，維持了原判。

 　　藝名是藝人從事演藝事業(yè)時使用的別名，商標是區(qū)分商品或服務來源的標志。藝名與商標都是商業(yè)行為中的區(qū)分性標志，不同之處在于：前者用于區(qū)分不同的藝人，后者用于區(qū)分商品或服務來源；藝名僅指向藝人，藝名的使用不以藝人提供商品或服務為前提，商標的使用必然依附于特定的商品或服務，脫離特定的商品或服務，商標就不能稱之為商標。藝名用于區(qū)分藝人，商號則用于區(qū)分商業(yè)主體，因此二者與商標之間的區(qū)分是一致的。

 　　藝名與商標可以是同一個符號，藝名經過藝人的許可，可以注冊為商標，也可以在特定的商品或服務上使用而成為商標。當然，反過來，不排除在經過商標權人許可的情形下，藝人可以將商標作為藝名使用。例如，范冰冰可以許可某公司申請注冊“范冰冰”商標使用在化妝品商品上。娃哈哈公司也可以許可某個藝人使用“娃哈哈”作為藝名，藝人在被許可期間對其享有姓名權。 

 　　自然人的藝名、本名、筆名、別名等均屬于姓名。姓名權是自然人的人格權，專屬于自然人，不可剝奪，不可轉讓，不可繼承。姓名權同時受到民法通則和反不正當競爭法的保護。反不正當競爭法之所以保護自然人的姓名權，理由在于自然人參與市場競爭時，姓名不僅是標記自然人的符號，同時也代表自然人的商業(yè)信譽。

 　　商標權來自于商標注冊。未注冊商標經過使用也可以產生受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的商標權益。根據反不正當競爭法第五條第（二）項規(guī)定，經營者不得采用下列不正當手段從事市場交易：擅自使用知名商品特有的名稱、包裝、裝潢，或者使用與知名商品近似的名稱、包裝、裝潢，造成和他人的知名商品相混淆，使購買者誤認為是該知名商品。該條款規(guī)定的“知名商品特有名稱、包裝、裝潢”實質就是經過使用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未注冊商標。因此，商標權利歸屬于商標注冊人或者商標使用人。

 　　該案中，鈕某與上加一線公司簽約合同時沒有對“云菲菲”是藝名還是商標進行約定。但是，鈕某實際使用了“云菲菲”作為藝名，由藝名而產生的姓名權應當歸屬于鈕某。雙方簽約合同亦約定在合同有效期內，鈕某同意上加一線公司擁有一切有關名字的專有使用權。即便沒有合同約定，即便藝名系由他人設計，由藝名而產生的姓名權亦應當專屬于自然人，而不能歸屬于藝名的設計者。至于上加一線公司在對“云菲菲”進行使用的過程中作出的投資，應以獲得簽約合同約定收益作為回報，不能因此獲得對“云菲菲”的排他權利。

 　　假設上加一線公司在鈕某使用“云菲菲”之前，與鈕某約定“云菲菲”為上加一線公司的品牌，排除鈕某對“云菲菲”享有專屬權利，則“云菲菲”的法律性質應屬于商標，權利歸屬于上加一線公司。否則，“云菲菲”一旦被定性為藝名，則姓名權專屬于自然人。    　�。ㄗ髡邌挝唬罕本┲R產權法院）